美国对台海安全的战略模糊与战略清晰：在中共二十大后

美国对台海安全的战略模糊与战略清晰：在中共二十大后
陈亮智 （国防安全研究院）
 
前言
        中国共产党第20次全国代表大会甫于2022年10月22日落幕，习近平确认再续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总书记，也表示其将再续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及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在10月16-22日为时7天的大会中，习近平个人的权力与影响力可谓完全涵盖并贯彻整个中共党、军、政，其未来执政的动向将不仅深刻影响台海安全情势发展，也将严重冲击美中关系与国际局势的走向。许多观察家与国际评论多认为，迈入第三任期的习近平，其对台湾议题与中美对抗将采取更为强硬与更为紧迫的态度，也因此，一场潜在的台湾海峡军事冲突将很快地发生。对此，究竟美国对台海安全的态度应该继续维持「战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还是应该完全蜕变为「战略清晰」（strategic clarity），抑或是保持某种程度之两种战略的综合（complex）。
 
 
二十大后中国会加大对台湾的压力
       随着二十大后习近平的统治权力更加巩固，中国对台湾全方位的施压会变本加厉，这可以从几个迹象观察。首先，在新一届的中央政治局委员当中（24位），来自于解放军的有两位：张又侠及何卫东。前者即原来的政治局委员，同时身兼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后者为解放军东部战区前司令，此次亦升任中央军委副主席。两者皆为习派人马，其中何的军旅身涯多在福建厦门，与习关系密切，又在东部战区司领任内负责规划、执行今年八月的围台军演，因此这一人事布局系被认为针对台湾而来，尤其具有军事上的意义。其次，就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系统而言，主任刘结一未能进入中央委员会，这意味国台办在整个中国党政体系中的地位式微，很可能是习近平将降低或扬弃过去国台办的对台工作，转而采取以军事手段为主，逼迫台湾接受其政治条件。
       事实上，北京强化对台湾各方面的压力早在二十大之前便已发生。其真实的情况是中南海已不在乎台湾是否选择接受一国两制的统一方案，也不在乎台湾是否选择维持现状，更不在乎台湾是否选择独立，不论是事实独立或是法理独立，中国有其既定的目标—统一。而实践统一的方式有很多种，它会是综合性的策略运用，不会只是单一或少数几种方式；军事手段一直都在，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重点在于施加压力（pressure）与恐惧（fear）于对方，直至台湾放弃而屈从。当然，随着中国军事力量的提升，带动自信心的增加，以及两岸在各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趋向低荡负面的发展，军事的比重与可能性将愈增加，前述的「漫长过程」则可能缩短并提早结束。
 
 
二十大后中国会更加与美国抗衡
      「对台施压」和「与美抗衡」是相互关连，无法分割。对此，北京十分清楚。而在与美国的对抗上，一如习近平的延任与权力愈加巩固，中美之间全面性的抗衡也只会越演越烈，而北京与华盛顿之间的战略竞争早在二十大之前便已如火如荼地进行。吊诡地是，虽然美国没有「总是」表明会军事介入台海战争，而中国也一再表示反对美国等外力干预台湾问题，但真实的面貌是中南海「在乎」美国会军事介入台海争端，但「不在乎」美国是否采取战略模糊，也「不在乎」美国是否采取战略清晰。不论是美国采取战略模糊或是战略清晰，中国终究要面对美国的军事行动，而且北京会将情境想定为最严峻的情况—即美国出兵协防台湾，而解放军必须同时面对美国、日本及其盟友与台湾的联军。也因为如此，击败美军是中国夺取、占领台湾的第一要件，至于华盛顿在战略、战术及外交上说什么，那并非是北京真正关注的重点。中国亦十分地清楚，其在军事同盟上不若美国强大，为脱钩（decoupling）而进行的贸易战与科技战仍胜负未定，因此反求诸己，以自身军力的强大做为求胜的基础，其所奉行的正是国际关系理论中的「内部制衡」（internal balancing）策略—整军经武。中国军力越强大，它越有自信与美国抗衡。
 
 
美国逐步加强对台海安全的战略清晰
       有关美国在台湾问题的立场或对台海安全的表示，其从未在用词上口说或书写「战略模糊」，当然也没有「战略清晰」；战略模糊与战略清晰一直是报导、评论、学者与读者阅听者所给予的诠释。美国政府一贯的说法是遵守「一个中国政策」，信守台湾关系法、对台六项保证、美中三项联合公报，以及和平解决台湾议题。或有论者认为，执行战略模糊的好处仍优于战略清晰，因为它仍能吓阻一方动武，另外阻止一方宣布独立。但是如前所述，北京已不在乎美国究竟是采取模糊或清晰，而是设想并准备与美国决战，如此战略模糊的吓阻动武作用已然失效。在另外一方面，台北并无推动或准备宣布独立，所以战略模糊的阻止台独功能是个假议题。因此，面对中国的步步进逼，美国应该改采战略清晰才是。事实上，证诸历史经验而论，美国对台海安全的战略态度始终十分清晰明白，即美国保有并执行军事力量以阻止任何非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此一战略已行之72年（从1950年迄今），未来也会继续保持下去。过去几年来，美国透过政府（包括总统）的声明与行动，重申并加强它对台海安全的战略态度。此转变当然是受到中国威胁的增加而做出相对的反应。随着二十大的结束与习近平权力的巩固，预估华盛顿会在战略清晰上会做出更多更大的回应。
 
 
结语
        对中国而言，在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制约的力量之下，以习近平为领导中心的决策未来可能更加地专断并且具有侵略性。加以有军事现代化和强大的武力做后盾，北京将更勇于与美国斗争，因此对台湾问题也将更为强势，并且在军事行动上跃跃欲试。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最近曾两度警告，指称二十大后的中国将加快实现统一的进程。而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吉尔迪（Michael Gilday）将军亦表示，美国评估中国将在2027年具备侵台的军事优势，但也不能排除战争可能会提早发生，甚至是在2022-2023年间。 2022年10月，拜登政府终于发布新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NSS）与「国防战略」（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NDS）两份报告，并且两者皆强调美中战略竞争是重中之重，中国是美国最具威胁性的对手。此一态势在二十大之后将更为明显，台湾与以美国为首的民主国家同盟必须认清此一现势，加快加大准备因应潜在危机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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